我四处碰壁,这地儿不大,我能摸到门,但是从里面无法打开。试图喊了几声,回应我的始终只有空荡荡的回声。折腾了一会,我最终选择放弃挣扎,独自靠着背后的墙壁蹲坐下来,在脑子里搜取之前的记忆。...
刚刚雨势太大,压根没有看清车牌。
再仔细一想,斜前方坐着的那人声音低沉,跟给我打电话的司机截然不同。
刚刚怎么会连这个都没注意到……
我煞白了脸,正准备按接听键,车突然靠边急刹停了下来,猛地一抖,失手把电话挂掉了。
斜前方的人慢悠悠地转过身,我听见了车门上锁的声音。
他的五官挺立,眉眼深邃,唇角上挑,笑得十分渗人,「想打给谁呀,我亲爱的猎物。」
我吓得整个人都在抖,试图拽开车门做无谓的挣扎,声音都在打颤。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上错车了,麻烦让我下去。」
那人不以为然,却只是递给我一瓶矿泉水,温润一笑,「瞧把你吓得,我开玩笑的。」
手里的矿泉水仿佛烫手山芋,我抓在手里拿都拿不稳,更别提打开喝两口。
「你冷吗?淋那么大的雨。」他不顾我的想法,重新踩上油门,好似关心地开口问我。
我嘴唇翕动,却吐不出字来,木讷地摇摇头。
他想干什么,要把我带到哪,这车门被上锁根本出不去。
我只能试图在他视觉死角拿出手机求救,刚解开锁屏,发现司机已经把订单取消了。
别无他法,我报了警,给陈桐发了定位。
为了不被他发现,我不方便打字,只能断断续续地敲出 SOS。
车在不停地移动,定位在不断更变,我只能不停地给他发定位。
瞥了一眼前面的人,他并没有注意到我,若无其事地开着车。
车内的新闻联播还在放着,我这才发现它一直在重复,根本没有什么插播。
雨水猛烈地撞击着车窗,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看你一直在发抖,你应该很冷。」他突然开口。
「我帮你把空调打开吧。」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打开了后座的空调,空调内的热风扑来,身上的冷气的确缓和了许多。
但渐渐地,我有点恍惚。
那股诡异的风吹到脸上吸进去,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好似下一秒就要晕倒。
我想打开窗户透口气,然而外面下着倾盆大雨不方便开窗。
「还是把空调关掉吧,有点闷。」
我晃了晃脑袋,试图屏住气强行保留意识,然而状况并没有得到改善。
他说的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
我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
我已经被困在了这间暗室。
我的手脚还在,器官也都健全,看样子平安无事,除了双手被捆着以外,并没有什么残缺。
但我的背包和手机都不在了,这无疑等于我无法向外求救,只能在这个地方坐以待毙。
他是谁,究竟为什么把我带到这来,我又是怎么晕过去的?
心中有太多的疑问。
衣服还湿答答地贴在身上,我只能推断我并没有晕过去太久。
周围一片漆黑,睁眼与闭眼无异,我靠着冷冰冰的墙壁,心里涌起一阵绝望。
我究竟为什么那么粗心大意呢?
为什么不多等一会?为什么不认真确认好车牌?为什么今天要出来补课,为什么倒霉的是我……
如果一切顺利,我现在早该回寝了,说不定已经洗完热水澡躺上了床。
可我现在被关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知道这么晾下去还能活几天。
我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临的死期。
冰凉的地板,唯独我身下的位置还有一丝温度,只要稍微挪动一下,裸露在外的肌肤就被刺得一个激灵。
很快,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我不敢睡,因为我不能确保我的安全,只能用力瞪着一片黑茫茫发呆。
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就在我心理防线即将崩溃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进来的人带着门外的一束光,那束光从他身上照进来,有一瞬间我把他看成了救赎我的圣母玛利亚。
可他是来杀我的。
我看清他手里拿着的黑黝黝的东西,一下子清醒了,哆嗦着举起被捆住的双手投降。
——那是一把手枪。
这玩意我见过很多,但那些都是没有子弹不具备杀伤力的玩具枪。
可那一刻,我几乎毫不犹豫地相信眼前那人手里拿的是真枪。
「你醒了?」
那人的脸如刀削般,因为太瘦,甚至凹陷下去。
我这辈子没遇到过什么坏人,也没见过什么世面。
要说真枪搁我脑袋上,这是头一回。
感觉到枪贴着我头皮动了一下,我颤抖着看向他,嘴皮子抖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别杀我……大哥,求你了,我不想死……」
多么无力,多么没有说服力。
可大脑一片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笑了,告诉我,「妹妹,上一个死的人和你说的一模一样。」
这下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要他扣一下板机,我的生死就是一刹那的事,我甚至已经联想到了子弹穿破皮肤皮开肉绽的声音。
可我还有很多事没做,我还有很多遗憾,甚至连我为什么死都想不明白。
我爸妈还等着我有出息,我姥我二叔还等着我回家,我还和陈桐约定好了共赴未来……
我还不想死。
可能是我这幅可怜可笑的样子逗乐了他,他收起手枪,玩世不恭地哈哈大笑,手指抚上了我的脸。
「我不杀你,但你得听话才行。」
见他不杀我,我点头如捣蒜,连忙应声,他又问。
「你叫什么?」
「林霖。」
「饿了么?」他说话凉丝丝的。
我惶恐地抬眼看他反应,见他看起来心情大好,默默点了点头。
他转身就走,我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跟上,可我的身上像是不久前被人注射了药剂。
不仅肌肉酸痛,还浑身无力。
我有点跟不上他的步伐,他扭过头来看我,神色复杂,叹了口气又走了回来。
我怯生生地往后退了一步,这动作却好似惹恼了他,他强行扯过我的手臂,生拉硬拽把我带了出去。
我这才发现这是一间废弃屋子。
窗户都破破烂烂的,半开着,我飞快地瞥了一眼,现在外面仍是黑夜。
看来还没有到第二天。
他把门关上了,我从窗口看见他走向了他的车。
我心跳如雷,逃跑的欲望在大脑炸开,但很快理智克制了我。
现在不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我目前没什么力气,手上还捆着绳。
他往返一趟用不了多少时间,更何况他有车,就停在大门口,无论我怎么跑,他都能追上我。
落得的下场会是什么,我还没勇气面对。
回过神来,我猛地发现窗口有几枚废弃钉子,鬼使神差地捞过来一把装进口袋里。
如我所料,他的确回来的很快,手里多了两份打包的饭菜和矿泉水。
见我乖乖站着,他似乎有些诧异,大步走到饭桌前,把脱下的外套随意地挂在椅子上,打开饭盒,朝我招了招手。
我半天未进食,难抵美食的诱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想坐在他的对立面。
谁知他突然一抬手,我下意识地以为他要打我,眼睛一闭猛地往后一缩,预料中的巴掌却没有落下来。
我悄悄睁开眼,发现他并没有打我的意思,反倒温柔地揉了揉我的头发。
「林霖,我就喜欢你这样听话的人。」
更令人害怕了,我简直毛骨悚然。
他很自然地站起身又坐在了我旁边,把饭盒里的菜一个一个端出来。
我拿不了筷子,只能无措地看着他,他大发慈悲地把我手中的绳子解开了。
双手获得自由,我拿起筷子,手上却没什么力气,连一块肉都夹不起来。
他嗤笑一声,从我手中夺过筷子,把肉夹起来递到我嘴边。
我有些不习惯,眼看他眉头又要皱起来,连忙心急地把肉咬进嘴里。
然后整顿饭他就这么不急不慢地喂给我吃,没有动手打我一次,反倒把我吓得不轻。
饭吃完之后,他容许我靠着桌子小憩一会。
「等天亮了,我们就出发。」
我没敢多问他我们要去哪,但至少可以确认他目前没有想杀我的意思,总算可以安心睡一会。
困意席卷而来,我合上眼,只有养好精神,我才有力气逃跑。
就这么沉沉地靠着桌面睡了一会,这一觉我睡得不算安稳,可能心底也预感到危险随时在我身边,所以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
醒来后,我悄悄睁开了眼,见他居然也靠着桌面睡着了。
我默默注视着他,有些不敢轻举妄动。
他的睫毛好长,像扇形的小帘子微微垂挂着。
我心想,这样好看的人,怎么会是杀人犯呢?
为什么他会知道我在打车,又正好来催我上车?为什么他要迷晕我,把我带来这种地方?
我可以笃定,我从没见过这张陌生的脸,也不存在和他有仇的问题。
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提出过让我打电话向家里人要钱的情况,显然也不是绑架勒索。
难道他是贩卖器官的人吗?或者是人贩子。
我想了很久,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心里却更后怕了,这些都是什么样的人,没有心没有良知反社会的人。
那就说明贩卖的不止是他一个人,至少有一个团伙,而等他睡醒以后,便是带我去和其他人汇合。
我想起昨天我用手机给陈桐发了定位,但那之后我晕倒了,他又开了很远一段距离,陈桐根本没法凭定位带警察找到我。
不能再等了,不能等他们汇合,人多了我就更难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脱了!
想到这,我蹑手蹑脚地站起了身,尽量不弄出任何动静。
以最轻最慢的步子挪动,憋着气,捏着鼻子不出声,想着怎么才能无声息地开门出去。
「你去哪?」
身后一道声音吓得我整个人一个激灵。
我转过身,见他靠着椅背眯眼看我,声音不大,但却莫名地让我有些窒息。
为什么这么快就醒了?
事已至此,我顾不得多想,努力调整回平静的表情,尽量不让他看出我的心虚。
「我想上厕所,但看见你睡了,不敢吵醒你。」
「是吗?」他的嗓音有些哑,阴晴不定的,看不出情绪。
我闷闷地嗯了一声,故作镇定地直视着他。
他看了一会我的眼睛,脸上才有了表情,手随意地朝门外指了个方向。
「这里没有厕所,你去外面随便找个地方解决吧。」
我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见他也完全没有要跟上来的意思,嗫嚅道,「那…那我去了?」
「嗯。」他又重新低下了头,靠在桌上小憩。
就在我快要踏出门外的最后一步,他的声音从远处漫到我耳后。
「别想着跑。」
我心一惊,嗯了一声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