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知被送去了医院抢救。她的命真大,割得那么狠,流了那么多血,还是活了下来。爸妈哭着指责我,为什么那么狠心绝情,为什么一定要把姐姐往绝路上逼。这一次,我没有解释。...
护车上,护士还在不停地对我急救。
我飘远的意识慢慢回归,获得了短暂的清明,目光定格在周哲身上。
周哲脸色苍白,脸上还带着伤,他不停地和我解释失约的原因。
我张着嘴,我想说,我信你。
可是我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宋念知,我们说好要一起考上 A 大的,我们要一起逃离这里,我们约定好的,别食言,好吗?」
「好......」
我的灵魂抽离,伸向周哲的手也陡然垂落。
周哲慌张地握住,眼神中有某种绝望的空洞,在不断地扩散。
我多想和他有一个好的结局。
我多想好好活着。
可惜,天神听不到我虔诚的祈祷。
天神只是怜悯我,我只是短暂地做了一个幻梦。
我死在了抢救的路上,死在了我生日这天。
家人收到消息,匆匆赶到了医院。
但是他们终究是来迟了。
白布盖过了我的脸,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妈妈没有哭闹,她以为我只是睡着了,却没有勇气揭开白布,看我最后一眼。
她一声一声地叫着我的名字,「知知,别贪睡了,快醒醒,跟妈妈回家。」
可无论她怎么恳求,我都没有反应。
听着妈妈颤抖的声音,爸爸没有忍住,背过身,掩面痛哭。
哥哥也陷入了无止境的自责之中。
我的葬礼来了很多人,热闹非凡。
亲戚邻居说,宋念知一直都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才十八岁,人就没了,太可怜了。
老师同学说,宋念知成绩优异,如果没有发生意外,她肯定能考上一个名牌大学。
所有人都看到了我的优点,污蔑我的谣言终于停止了。
果然,死亡是这世上最大的滤镜。
我死后,妈妈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很平静。
她坚信,我有一天还会回来的。
她每天都出去买我最喜欢吃的菜,逢人就说,「我们知知最贪吃了,她最喜欢吃我做的蒜香排骨,老板,明天记得给我几条新鲜的排骨。」
「李阿姨,给你家小孩买糖呢,我们知知这么小的时候,也嘴馋,总喊着要吃要吃棒棒糖,她牙齿都蛀了好几颗了,现在长大了还喜欢吃,我也给她也买几根糖。」
「这件裙子真好看,我家知知现都十八岁了,是个大姑娘了,穿在身上,肯定很好看。」
.......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买了一大堆没用的东西,堆满了我的房间,抱着我的衣服,喃喃自语。
爸爸埋首在书桌前,戴着老花眼镜,笨拙地跟着视频教程,学着折千纸鹤。
他折坏了好多张纸,懊恼地叹气,「从前,念知教我的时候,我怎么没有好好学。」
他没有放弃,仿佛把自己一生的耐心,都放在这张小小的纸上。
夜色越深,昏暗的台灯,衬出了他凄凉苍老的背影。
宋知知在监狱里闹过自杀。
她又想通过这种方式博取大家的同情,只是这一次,爸妈没有再心软,一次都没来看过她。
哥哥心灰意冷,问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否后悔了。」
「爸爸妈妈呢,我想见他们,哥哥,求你了,让他们来看看我,我好害怕,救救我,我不想呆在这里。」
「他们不会来了,我以后也不会来了。」
宋知知已经陷入了极度的癫狂之中。
「你们不可以这样,你们不能这么狠心,你们不能再次丢掉我,哥哥别走,求求你。」
直到宋知知快病死的时候,他们才来看她最后一眼。
宋知知奄奄一息,恳求着:「爸,妈,下辈子不要再弄丢我了,好吗?我不想成为没人喜欢的小孩,我害怕。」
妈妈突然茫然地哭了起来,「她不是知知,我的知知去哪里了,她不见了,我要去找她。」
妈妈已经出现了精神错乱,严重的时候,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宋知知死了。
哥哥成为了一名刑警,负责一起性质恶劣的拐卖儿童案件,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爸爸每晚坐在书桌前,在台灯下,颤抖着苍老的手,折千纸鹤,像一个虔诚的信徒。
而妈妈每天都在等着她的「知知」回来。
可世上再也没有「知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