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她随即躬身再拜:“多谢佛祖教诲,信女定当谨记。 回到王府,已是夜幕。 君凌翊不见人影,大抵还在公主府守着。 诺大的梅院,一室冷清。 子时便要离开,蓝羽裳没有睡意,清理着屋子里属于自己的最后痕迹。 她作的画稿,烧掉。 她写的诗文,烧掉。 她绣的手帕、香囊、绣扇通通烧掉。 房间里剩下的东西丢的丢,埋
香灵跪在蓝羽裳面前:“郡主这是做什么?奴婢生死都跟着您,求您不要赶奴婢走!”
蓝羽裳扶她起来,再将东西塞到她手里。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这些是你应得的。我过几日会离开这里,去一个战北王找不到的地方。”
“这一纸契约你拿好,将来若不想呆在王府,随时都可自由离去。”
香灵红着眼还要再说什么,蓝羽裳摆摆手,让她先下去。
“奴婢叩谢郡主大恩。”
待香灵走后,蓝羽裳走到书案前,抽出一张新的宣纸,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二”。
只剩最后两天了。
到时候回了西梁国,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真好。
“吱呀——”
忽然,房门被推开,君凌翊走了进来。
回想起昨晚两人之间的事,蓝羽裳有一瞬僵硬。
但君凌翊却一脸坦然:“好些了吗?”
蓝羽裳怔怔蜷紧手心。
他嘴角还微微发肿,有清晰的咬痕,却将昨夜的事忘了个干净。
那就忘了吧。
忘了好。1
忘了她还能看在多年师徒情分上,和他安然道个别。
愣神之际,君凌翊已走到书案前,低头看到蓝羽裳写的内容。
“七岁那年初教你识字时才写这几个字,怎么如今还在写?”
“写完这一次,便不会再写了。”
听着蓝羽裳平静的语气,君凌翊没由来的一阵心悸。
他环顾四周,发现屋子里空荡了不少。
“屋子里的东西呢,怎么都不见了?”
蓝羽裳未曾抬眼,依旧整理着手中的笔墨纸砚。
“不喜欢了,想换掉。”
君凌翊拧了拧眉,他听得出这女人情绪不对。
那满屋子的东西,大抵被她耍性子收了起来吧。
想起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君凌翊眸底涌上几捋复杂的情绪,随即转移了话题。
“明日上元寺有高僧祈福法会,保佑众生平安健康,我带你去祈福烧香。”
蓝羽裳摇头,没什么兴致。
“明日……是师父和玉姝公主的大婚吉日。”
君凌翊眉心微蹙:“上阳马场一事,你和公主双双坠马受伤,圣上说婚期后延。”
说完他又耐着性子补充:“七岁那年你高烧不退,我背着你去过一次上元寺,自那以后你再没生过病了,明日我带你再去一趟,让佛祖为你加持。”
蓝羽裳手中的动作一顿,那久远的记忆早已被她从心底挖出,没想到君凌翊却还记得。
明日子时一过,自己便要长途赶路回西梁继承帝姬之位。
确实该去佛前祈祷一路平安。
“好。”
见蓝羽裳应下,君凌翊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叮嘱她好好休息,便匆匆离去。
这一次,蓝羽裳的目光没再追随他的背影。
一夜安然。
第二天一早。
蓝羽裳起来准备好香烛、贡品、佛经等一切祈福物品。
王府门口,君凌翊上了马车,伸手准备牵她上来。
蓝羽裳没有理会,自己提着裙摆踩上轿凳,进了车厢。
君凌翊掌心空空,他有些不自然地收回了手。
“上次祈福是背你上台阶,这次我依旧背你。”
蓝羽裳微微一顿,看向车窗外:“多谢师父,羽裳已长大,可以自己走。”
君凌翊的心倏地钝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女人就站在自己身边,却隔着一道海的距离,让他始终都触碰不到。
车程行驶过半,一个侍卫急匆匆追赶而来,拦截了马车。
“王爷!玉姝公主高烧不退,现在一直念着您的名字,整个公主府乱做一锅粥……”
听到侍卫的话,君凌翊瞬间变了脸色。
他看向依旧望着窗外的蓝羽裳,心里突然泛起丝丝不安。
脑海里好像有道声音在说,如果自己此刻下了马车,没有陪她去上元寺,他们之间会有一道永远也无法修缮的裂痕。
正僵持之际,蓝羽裳回了头。
她看了门帘前拦着马车的侍卫一眼,又看向君凌翊。
“没关系,师父先去照顾玉姝公主吧,她毕竟是您的未婚妻子。”
听到她的声音,君凌翊没由得松懈了几分。
他点了点头:“你先回王府,明日我再带你来祈福。”
“佛祖面前不打诳语,说好要背你上999台阶,我定不会食言。”
说完,他便匆匆下了马车,跨上侍卫的马扬鞭疾驰而去。
第9章
马蹄溅起尘土,让蓝羽裳双眼有些酸胀。
说要带她来祈福的是他。
出尔反尔的也是他。
君凌翊,你凭什么说你不会食言?
佛祖脚下,你早就变了卦。
蓝羽裳自嘲一笑。
原本她想,来时,她和他一同去祈福。
走时,她再和他一同去还愿。
把他们之间的牵绊和尘缘,当着满寺神佛一一斩断,也算是有始有终。
但现在看来,或许这是天意。
他们之间只有诀别,没有告别。
没关系,君凌翊不去,她便自己去。
她要给自己祈福,祈求自己身体康健,归途平安顺遂。
决定好后,蓝羽裳吩咐人套好马车,赶往上元寺。
城东,上元寺。
蓝羽裳独自一人来到佛堂前,对着佛像双手合十,虔诚叩拜。
“信女西梁帝姬蓝羽裳,即将启程归国。”
“愿佛祖保佑,羽裳身体康健,此行一路平安,早日见到母亲和家人。”
许下愿望后,她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恍恍惚惚中,蓝羽裳仿佛听见一句佛偈——
“一切为如法,如梦幻泡影。”
回过神,大殿中只她一人。
暖黄的烛光里,诸佛神像面带微笑,慈祥又庄严。5
她随即躬身再拜:“多谢佛祖教诲,信女定当谨记。”
回到王府,已是夜幕。
君凌翊不见人影,大抵还在公主府守着。
诺大的梅院,一室冷清。
子时便要离开,蓝羽裳没有睡意,清理着屋子里属于自己的最后痕迹。
她作的画稿,烧掉。
她写的诗文,烧掉。
她绣的手帕、香囊、绣扇通通烧掉。
房间里剩下的东西丢的丢,埋的埋,沉塘的沉塘。
慢慢的,整间屋子一点点被清空。
蓝羽裳的心,也一点点被清空。
干干净净,无牵无挂。
亥时一刻。
蓝羽裳在书案前点燃三注清香。
随后她来到院中,看着满院在月光下摇曳的夕颜花,夜风一吹便凋零落地。
她走过去,将一朵朵残花捡了起来,没留下一片花瓣。
落红满地花凋零,花落人消两不知。
一注香燃尽。
蓝羽裳脱掉了郡主的服饰,摘下代表着羽裳郡主身份的玉牌。
看着玉牌上陈旧的修补裂痕,她扯了扯嘴角。
这些年无论自己撒上多少金粉修饰,也无法遮掩这道裂痕。
既然覆水难收,碎玉也不必圆。
蓝羽裳拿着玉牌,沿着修补的缝隙,用力一掰。
“——啪”
上好的羊脂白玉再度裂成两半,金粉撒了一地。
她将两瓣残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