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里惊醒,她望了眼窗外已经依稀明亮的天色,轻手轻脚从地板上爬起来。在坚硬的地板上睡了一整夜,她浑身酸痛。桑榆初有些害怕,鼓起勇气嗫喏着:“我不冷!纪叔叔,我有话要对你说......”纪云海理所当然的认为,她是给路雪尧传话来的。微微皱眉后,他抬手屏退撑伞的保镖:“你跟我来。”桑榆初跟着纪云海去了二楼书房,这...
桑榆初有些害怕,鼓起勇气嗫喏着:“我不冷!纪叔叔,我有话要对你说......”
纪云海理所当然的认为,她是给路雪尧传话来的。
微微皱眉后,他抬手屏退撑伞的保镖:“你跟我来。”
桑榆初跟着纪云海去了二楼书房,这也是她第一次踏足这里。
她有刻意留意,没瞧见纪时沅和纪时月的身影。
室内的温暖驱散了身体的寒意,她抬起小手搓了搓冻得麻木的脸颊,小声道:“是因为我的出现,才搞砸了一切对吗?”
对上她眸子里的小心翼翼,纪云海反问:“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桑榆初垂下眼帘:“纪叔叔,可不可以不要把哥哥送走?听说国外很远。如果都是因为我的话,我可以回乡下,没有关系。”
即便回去被叔叔婶婶毒打,每天有做不完的活儿,也没关系。
她已经害得妈妈失去了想要的东西,不想再害得纪时沅被送走。
纪云海很意外她不是来传话的,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你以为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存在?”
桑榆初不懂。
纪云海又道:“这些都跟你没关系,阿景已经长大了,他得出去历练。玉不琢不成器,让他留在这里关注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不如让他出去打磨打磨,这样我也能落个清净。”
这些话让桑榆初似懂非懂的,不是很能理解其中的深意。
纪云海也没太多的耐心跟一个小孩子纠缠:“没事的话,你就回去吧。”
桑榆初不敢再多说什么,垂着头转身离开。
楼梯转角处,她一直低着脑袋,险些撞上上楼的纪时沅。
她畏畏缩缩的靠墙让路,十八岁的纪时沅,骨架发育得极好,个子高,原本宽阔的楼梯因为他的出现,显得略微逼仄。
纪时沅见状却没走:“你来这里干什么?”
桑榆初不会撒谎:“我找纪叔叔,让他不要把你送去国外......”
话没落音,她便瞧见纪时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起来。
原本就冷冽的气场,霎时间压迫得让人呼吸困难。
纪时沅再度开口,声音高了好几个度,几乎是用吼的:“谁让你去找他的?!你以为你是谁?!”
桑榆初整个人都傻了,呆呆地只剩下满腔委屈。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只是以为,这一切都跟她脱不开关系,想要挽回一些什么而已
纪时沅的怒火并没有停止,他手紧紧的握着楼梯扶手,因为用力过度,指腹隐隐泛白:“你凭什么替我去跟他低头祈求?我不会跟他低头,现在不会,今后也不会!别让我再看见你!”
说完,他携着怒火回房。
摔门的动静吸引来了楼下娱乐间玩游戏的纪时月。
看见桑榆初在楼梯上呆若木鸡要哭不哭的模样,她幸灾乐祸道:“挨骂啦?我哥脾气不好,谁让你惹他了?活该!赶紧滚回后院,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桑榆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脑袋里空空如也。
等待她的没有热汤热菜,也没有嘘寒问暖,只有母亲路雪尧的嫌弃:“死哪儿野去了?!脏死了!今晚不许睡床上,给我睡地板!”
桑榆初没说话,乖乖的走到床前的地板上躺下,还好屋子里暖气充足,只是地板有些硬而已。
现今她和母亲居住的地方虽然没有前院宽敞,但对她来说,也比乡下好得多了,还是一整个装修豪华的套间,只是只有一个卧室,一张床。
平时她也鲜少能睡床上,因为路雪尧总喝醉,醉了就咒她,骂她,动手是家常便饭,她大多时候都睡在小厅里的双人沙发上,个子小,倒也足够了,只是今天,她连睡沙发的资格都没有。
她努力忽视掉饥饿感,强迫自己入睡。
她暗暗决定,一定要去找纪时沅道歉。
就算她的初衷是好的,但只要纪时沅不愿意她那样做,那她就是错的。
整整十二年,纪时沅是她人生里出现的唯一一束光。
是他将她带到这繁华的都市来,和多年未见的母亲重逢。
还有那块带着善意的手帕,一直支撑着她在黑暗中寻找希望。
冬夜的梦里。
桑榆初回到了第一次见纪时沅的时候。
河边岸堤上的少年,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她试图抓住那一缕光,可少年转身离去,她怎么也追不上。
从梦里惊醒,她望了眼窗外已经依稀明亮的天色,轻手轻脚从地板上爬起来。
在坚硬的地板上睡了一整夜,她浑身酸痛。
睡在柔软大床上的路雪尧,沉重的呼吸带出酒精的味道,仿佛天天饮酒将她腌入味了似的。
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一副醉美人撩人的模样,没有半分丑态。
桑榆初小心的帮母亲掖好被角,一个人来到庭院。
她知道,很快纪时沅就会从这里经过,他有晨跑的习惯,今早恰恰没有下雪,他一定会出来。
清晨的霜风刮得她脸颊通红,露在外面的双手也很快麻木失去知觉,她只能不住的冲着手掌哈气捂暖。
过了片刻,朦胧的光影里,那抹颀长的身影逐渐在薄雾中变得明晰。
桑榆初眸子里泛起微光,想说的话,都到了嘴边,只等人走到近前。
很快,纪时沅也看见了立在晨风中她。
少年微微皱眉,加快脚步从她身边绕过,视线不曾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
他隐约听见桑榆初说了什么,但没听清,他也不在意,出了大门,沿着柏油路慢跑起来。
桑榆初在他身后紧追不舍,冷风灌进肺里,让她没有余力再发出声音,这具枯瘦的身体,并没能让她支撑住多久,她只能看着纪时沅消失在雾里。
她多么希望,他能和之前一样,在她身边短暂的停留片刻。
她将手伸进衣兜里,紧紧握住那块柔软的手帕,直到呼吸逐渐归于平稳。
出去晨跑的纪时沅并没有跟往常一样跑完就回家。
桑榆初等了他一天,终于明白过来,他在躲着她,亦或者说,他不想看见她。
她失落的回到后院,母亲路雪尧正在欣赏自己的首饰,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桑榆初饥肠辘辘,看见餐桌上剩下的一块餐包,走上前拿起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这应该是早上剩下的,有些发硬,并不好吃。
没等她把嘴里的餐包咽下去,母亲突然冲上前重重拍在她手背上。
餐包掉落在地,滚到了桌子下面。
桑榆初不解,害怕的盯着母亲,甚至忘记了咀嚼。
路雪尧一脸嫌弃:“你是乞丐吗?就那么喜欢吃垃圾?都放一天了,还能吃吗你就吃?!”
桑榆初没说话,垂着头,心里默默的为那块餐包感到可惜,在乡下生活惯了,经常食不果腹,她不忍糟蹋东西。